潮新闻客户端 许伟平
2018年,我在《钱江晚报》副刊发表了《再寻桃花源》一文后,许多朋友鼓励我,写一本有关陶渊明和“桃花源”的书,以发掘和弘扬传统文化。虽然我的家乡流传着许多有关陶渊明的传说和遗迹,但要成书,谈何容易。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2019年初。当时我在翻阅古籍时,无意间又一次读到了南朝梁任昉关于“武陵源在吴中”的记载;在阅读陶渊明《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传》时,知道了他的外公孟嘉和我先祖许询在浦阳江畔偶遇,并成为知己的佳话;而萧山区乡贤大会提供的《浦阳印迹》一书,又一次将我的思绪,带回到遥远而美好的传说——古时山前许一带,由于地形地貌与陶渊明描写的“桃花源”相似,在隨唐时,就被人们誉为“桃花源”原型地,当时官府专门在此设置“桃源乡”,以作纪念。此外,绍兴的朋友也告诉我,当地有许多纪念陶渊明的遗迹……看到这一则则史料,一条条信息,我顿时血脉偾张,浮想联翩,一束深入发掘“桃花源”的心火在胸中腾然升起。但我深知,从史学角度讲,要深入发掘论证“桃花源”原型地,必须要回答好三个问题:一是陶渊明是否到过这里?只有作者到过这里,才有可能把当地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作为原型,写入文章。二是东晋时当地的地理环境,田园风光是否符合《桃花源记》的意境?三是历史上此地有没有留下纪念陶渊明的人文古迹?而要回答好上述问题,全面了解陶渊明以及他所处的时代,是必做的功课。为此,我开启了长达五年的寻访考察、学习探索之路。
寻访考察虽有爬山涉水之苦,但更有亲近自然、身临其境之乐。寻访是从寻找陶渊明的隐居地南村开始的。在栗里陶村,望着“柴桑桥”“濯缨池”,我想起了当年白居易到此寻访陶公旧宅的情形:“柴桑古村落,栗里旧山川。不见篱下菊,但余墟中烟。”距离陶渊明不过400余年的白居易,都找不到陶公旧宅,更何况当今的我。所幸,在距离栗里陶村二里地的庐山南麓山坳,我找到了“醉石”。“醉石”是一块通体褚红,长约3.5米,宽1.5米,拔地而起的大平板石。据说当年陶渊明劳作之余,常常在此擎壶独酌,醉卧云梦。我亦爬上“醉石”,仰卧其上,只见青峰林立,白云悠悠,遐想当年先生醉卧在此,情不自禁地吟起了“青峰林立白云困,涧水丹床着酒痕。一醉琼楼明月里,春风骀荡梦桃源。”这里的山间小道都浸印着先生的足迹,在苏东坡题写的“归去来兮”大型摩崖石刻下,我仿佛看到了先生披星戴月,拎壶荷锄,长吟而归的背影。
栗里“醉石”。
苏东坡题写的“归去来兮”摩崖石刻。
在九江市柴桑区陶渊明纪念馆,望着“羲皇上人”扁额下的先生塑像,一幅树木交荫,凉风暂至,陶公卧北窗下的画卷腾然而起。而看了陶渊明生平活动主要路线示意图,先生年轻时求知游学,从军平叛,驰骋三吴大地的情形,亦历历在目。
作者在九江市柴桑区陶渊明纪念馆。
寻找各地有关陶渊明的遗址,也是了解陶渊明生平的一条重要途径。在绍兴齐贤羊山,望着峭壁林立的古战场,我仿佛听到了当年刘牢之大战孙恩的金戈铁马之声。在羊山公园“明故里”的断碑前,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先贤于敏中为寻找先生遗迹,亲临刑浦、墙汇头等地考察,最后定墙汇头为“渊明故里”,立碑纪念的忙碌身影。而站在朝阳河畔,望着几度修建的“渊明桥”,我又深深为当地百姓纪念陶渊明的真挚情谊所感动。在浦阳江畔的“问津亭”遗址,听着年近90岁的陈华雄老先生讲解“问津亭”的传说,我似乎看到了当年黄道真后裔在此摆渡送客的情形……
绍兴市齐贤镇羊山古战场。
“渊明故里”断碑。
打卡各地的“桃花源”,亦是寻访的题中之义。从八百里武陵山脉到秦岭大巴山深处,从太行山区到西南边陲广南县,我走访了全国最知名的十处“桃花源”。在这些景点中,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武陵峡“桃花源”。武陵峡“桃花源”位于巴山东麓与秦岭交汇的竹山县官渡镇武陵峡深处,这里群峰林立,碧波环绕,交通闭塞,人烟稀少。偌大的山坳,只世代独居着老王一家。老王一家好客淳朴,丝毫不为外界所扰,他们终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与白云牛羊为伴,怡然自乐。在这里,我似乎走进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
竹山县官渡镇武陵峡。
武陵峡“桃花源”。
陶渊明离开我们已近1600年,要全面了解认识他,谈何容易。唯有在浩瀚的史料、先生的诗文和先贤时人的研究资料中寻找踪迹。近5年来,我在各地图书馆、地方志办公室查找资料,阅读古籍累计达三个月之多,借阅购买古籍不计其数。虽然大学读的是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但面对竖排繁体字的古籍,想全面领会原著要义,也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好在长期的工作中,我结识了众多专家学者,每到疑难时刻,都能及时请教。春夏秋冬,时序更替;辛勤耕耘,亦有收获。在本书出版之际,最使我难以忘怀的是一路帮助过我的人。借此机会,我要感谢浙江省、杭州市、绍兴市、萧山区图书馆和地方志办公室,感谢柴桑区陶渊明纪念馆,他们为我查找资料,学习研究提供了各种便利。也要感谢周祝伟、汪志华、李华英、张群、卢敦基、柴海生、吴关健、孙伟良、张兴昌、陈雪年、陈华雄、李纪华、柴吾传、明平泉等各位专家学者朋友对我寻访考察,学习研究提供的各种帮助。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肖瑞峰教授、任道斌教授、张如安教授和著名浙派山水画家蒋勇先生。肖瑞峰教授不仅对本书的框架结构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而且在百忙之中,为本书作序鼓励。任道斌教授听说我想写一本《再寻桃花源》的书后,专门为我找来了历代名家绘画 “桃花源”的目录和馆藏地点。当我选定画作后,又用专业的眼光,帮我一起解读画作的意境。张如安教授在百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对全书进行了审读,并提出了中肯的修改意见。著名浙派山水画家蒋勇先生在深入研究东晋会稽山川地貌和陶渊明传说的基础上,创作了《永兴桃花源》画卷,对于他们的帮助指导,本人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在本书出版过程中,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的领导和编辑也对本书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凡此,一并致以谢意!
在撰写本书过程中,由于很多资料已难以查到原始出处,有些网络资料亦无法找到原作者,因此,无法一一标注出处。如果有读者发现书中有引用您的原创成果,请来信说明,以便今后再版时注明。如果您是陶学研究者,且最近的研究成果又符合本书的主题,希望不吝赐教。
我的初衷是写一本文史结合、雅俗共赏的书,但由于水平有限,或许离这个目标还有一定距离。书中也难免有误,敬请各位方家和读者予以批评指正。
进入耳顺之年,能深度接触陶渊明,并在陶诗中汲取营养,在田园风光中找到乐趣,在“桃花源”的意境中陶冶情操,特别是能为发掘传统文化尽一点绵薄之力,这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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