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列岛 | 风呼浪啸渔家号

旅游攻略 27 0
文 | 王国满

将军岛的渔家号子颇多,如掌篷号、拉网号、摇橹号、拾锚号、拉船号、风浪号等等不下十几种,这渔家号,有的粗犷有力,有的苍劲浑厚,有的活泼轻松……

在我的记忆里,上网号和风浪号最有趣,最动人。过去在渤海湾打风网,每当船儿拔流时,把风帆横凌牵起,如逢月夜,海面常是平静的,随着上网号子“小红鞋”的哼起,船儿被网绠牵着,似在光亮的海面上滑动,举头望明月,远眺巍巍的山峦一抹苍郁。船员们拔着网绠,喊着号子,似仙女挥舞彩带。如遇风浪海,船儿抛锚,人坐在船尾,看着船头滚来的排排激浪,心,忽地被提了起来;风过浪伏,又唰地一下沉入浪谷。如有开花浪卷来,年长的号头叫起了风浪号:“嗷——号——”真怪,一喊这风浪号,心就觉得平稳了,浪也无力地向四面散去。如渔民丰收归港,船员们就柔情地喊起廷巴号:“这是一路子发财号哇,花红李子甜桃号哇”,整个曲调平稳缓和悦耳动听,表现出渔民丰收时的喜悦心情。

渔家号子堪称是中国的一绝,这号子是神奇的,号子出口竟会产生何等力量,常常无法估量。

远在六十年前,天津一只大风船停泊在烟台港,雨后船要出航,众船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风帆拉起,个个心急如火。巧了,这事被将军岛一位姓王的号头看见后,他领帮伙计,到那大船上,喊着掌篷号:“号上,喂嘿喂,嗨呀唠号……”这号似令,统一和谐,力举千钧,很快拉起了风帆,船上人既敬佩又感动。

五十年代,岛上军民联欢,举行“拔河”比赛,在双方僵持不下,难定胜负时,渔民喊起了拔网号。一举夺魁……当进行歌咏比赛时,渔民唱起渔家号,观众掌声雷鸣,逼得渔民一块一块地往下唱,群情激动久久不息。

我喜欢渔家号子,但不知渔家号子的作者是谁。常问周围的人,结果无从考究。

今年五月,我陪电视台的同志到将军岛去搜集渔家号子。

将军岛,岛陆面积只有几平方公里。乘机凌空俯视,小岛恰似浪花中的一块黑色礁石,从内陆远眺,小岛好似一只不沉的战航。

我们到将军岛后,先找了几位上了年岁的渔民。他们一听要拍渔家号,都来了精神,但谁也没能系统地掌握几套渔家号,他们摩拳擦掌地说:“回去想想看!”

翌日凌晨四点来钟,忽然,天空低云翻滚,海上波浪滔天,十多级大风撒着欢儿似的,陆上飞沙走石,海上浪啸水飞。养殖区的框架,被浪舌轻轻一舔,结成一团,大小渔船,在海浪中上下颠簸。树木,有的半腰折断,有的连根拔起……

我和电视台的同志,手拉手地跋涉在风呼浪啸的海滩上,全岛男女老少,在党组织的带领下,在驻军的支持下,依靠集体的力量,抢险抗灾。

当大队人马来到海滩时,有五六只25马力的小机帆船儿半倒在浪海中,如不尽快拉上岸来,就有被海浪砸碎的危险。人们拉呀,拽呀,可连一条也没拉上来,情况十分危急,我们只跟着拉绳子,也毫无办法。

这时,一位背救护箱的中年医生身着白大街,走出人群,大声地说:“大家听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噌地爬上一只半倒的船体,待立稳,随手拿下红十字帽说:“看我的帽子,听我的号子!”说着,他拿帽子的右手一甩,喊道:“右边绳子使劲罗!”好家伙,他这一声喊,拉绳的众人一齐劲,船头正了,大家看方可用劲时,他在船舱盖上一跳,双手一甩,口中发出:“号罗!一个喂喂走呀罗号——”众人望着他在船舱盖上一跳挥的动作,身子一偎,船竟被乖乖地拖了上来。就这样,一条又一条,半倒在海浪中的五条船都被拉了上来。原来他喊的就是渔家拉船号。这号子喊得轻松吗?不,待任务完成后,他嗓子哑了, 脚脖子肿了。

事后电视台的同志去访问过那位医生,才知道他就是将军岛的渔家后代。号子,是爷爷教他的,想不到在危急关头派上了大用场。

我对电视台的同志说:“你们拍渔家号子,赶了个不可多得的场景。”

“对,棒极了,那拉船的镜头和那渔家号子已经留在我们的镜头里,也留在了我们的心里!”电视台的同志说。

我问:“那么,渔家号子的作者是谁?”

他们笑着说:“无可奉告!”

我突然明白了:渔家号子,是渔民集体创作的。

是的,这是一部多么神奇而壮美的劳动赞歌啊!

(图片来自《滔哥话长岛》公众号)

选自《雪浪》文集,1992年12月山东友谊书社出版发行

作者简介:王国满,山东省长岛县人,1939年7月生。幼时家贫,中途辍学工作,之余阅读了一些古典的和当代的文学作品,自此萌生了对文学创作的渴望。1956年在县海洋渔业公司、水产局工作,1979年在县计划委员会当干部,1981年任县罐头总厂厂长兼书记,1988年任长岛县人民医院书记。业余坚持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日报》《散文》、《农民日报》《大众日报》发表散文等,出版过散文集《潮声》《雪浪》、报告文学集《列岛传奇》,1987年加入山东省作家协会,1988年入山东省书法家协会,198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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