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胡庄的山脚下拾坡而上,沿着盘山公路骑行,思想的空白只剩下山顶的目标。等我们气喘吁吁地蹬到教堂门口,我突突跳动的心脏忽然感到一种天堂般的静美。
这座西式哥特建筑隔着近百年的时空,饱蘸着沧桑的历史,在苍松的翠色中显得优雅、灵动和独具风华。
偶然间,有钟声低荡而来,从青瓦的尖顶上轻轻流泻而下,环绕在白色的教堂周围。像轻雾一样宣游在四周的山上,伴着小鸟的轻鸣,偶尔欢腾雀跃,偶尔错落有致,偶尔悠闲平静,偶尔如歌如涧。
我们两个人都被这庄严而平静的一幕震撼了。那绵绵不断的音乐钟馨,不断把我们谦卑拜望的崇敬之情缓缓流入我们凡俗的内心。
继续前行,静得只能听到车轮碾压在水泥路的嗡嗡声,我前置在车把上的音响里放着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九十年代,那时我们还年轻,这是那个年代的年轻人最喜欢的歌。这歌声一直伴我走过了几近三十年,一直磨灭不去。高亢里有一种磁性的干净,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落寞感……
在北石峡的山谷里有一个大的地质断裂带,沟深得吓人,沟里的杂树、草丛和野花在画家的笔墨洒上画布的一瞬,会让他的杰作徐徐拉开序幕。
这确实是一幅大自然画就的一张水彩,远处的山峦由远及近形成浓淡相间的三色世界,峡谷里的几朵杂花点成万绿丛中的一点红。像一个周身穿了翠绿色裙子的少女,一点红唇就激活了整座小山的荷尔蒙。
前套、后套,庄科,穿行在村庄,老大爷的脸上刻满了历史,坐在大门的石头上陷入了沉思。我想,等我老了也会这样深沉吗?老了,谁去想那么多,且过好当前还有的那么一丁点的激情。青春终究是有限的。
一小片芦苇,微风下的芦花就那么身姿婀娜地摇摆着,像广场上大妈们的舞姿一样整齐而有序。芦苇最能勾起六七十年代的人的怀旧感。那时哪个村里的北洼里没有这么一片芦苇呢?
停下来,被秋的颜色迷住了眼睛。秋天其实就是中年人的情人,她没有了热烈但依然眼眸清丽,没有了繁华但依然让生活的河水缓慢而深邃地流淌。就像此时,虽然明知拍下的照片会在回去后删掉,但还是不停地按下快门,是呀,时光稍纵即逝,留住一些记忆,就能读出当年有过两个人的骑行。
我还记得我少年的时候,我在泰山脚下的某一晚。远处火车的汽笛悠然而来,那宛如轻呼的柔淡短歌仿佛让我听见相聚与分别的一些柔情与伤感。那时我还不解人间的一些愁与苦痛,一些喜与欣慰。只记得那沉沉的芙蓉峰映着薄月的天空,透彻如水幕,周遭有一种凉薄的思家淡愁。我只觉得那时我并无一言,斑驳的树木虫草也无一语。那月的银辉包围着我的全身。现在想想那种宁静是一种无可言说的唯美,它不属于花,不属于草,不属于尘寰,它是一种灵秀的气韵。是少年的一种恻恻不语的情怀。
现在,身处嘈杂之中,还庆幸能够俯仰于广阔的天地。我有声有色的人生文化,我全心投入的人间世呀!
秋天的行程,终于让我暂时又领略到我身处忙乱以外的这个接近真实的世界。
车轮碾着寂静蔓延,路途环绕着秋的曲线,当风中的芦苇露出芬芳的微笑,北石峡的裂谷中有一声小鸟的清啭。有秋天的相伴,两个人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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