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期盼已久的六棱花事没有如约而至,雨却不时地酝酿生辉。先是雾气蒙蒙,然后雨云横生,继而田野里就氤氲了一幕拟人的雨景,耐着性子,不紧不慢地絮絮叨叨,学着秋雨的样子嘤嘤咛咛,却比秋雨多涂了些初冬的寒凉。
继而毫无道理地挥毫,淅淅沥沥细洒天空这张宣纸,仿佛要把天地渲染成一张水墨。一纸云烟乱涂鸦,铺就苍穹,屋瓦上抹了一层蛋清的亮色,宛若冬日枯燥的诗句里润上了油脂,来粉饰冬景单调枯燥的句式;灰蒙蒙的天穹下,北风探头探脑,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凛冽,偷偷摸摸地沁凉,没有雪的助威,它还不敢撒开性子信马由缰。
少妇的睫毛上沾上了细细白绒,汉子的胡须挂上了点点银珠。冬雨有时也有着兰心蕙质的清香。以往桃的红,柳的绿,梨花带雨的浮想旁落在沙滩上,青春和华年裸露在视线里,退潮后的地方残存着斑驳的印象。风荡帘珠一般,扯起漫天的帐幔,细丝似的心事牵挂于天地。
商铺列街,法桐叶挣开母亲的最后一次的扯留,暂时获得了自由后跳一阵探戈,最终归于母亲脚下的尘土。
狼溪河沉思,永济桥断魂。镇水神兽在水下寂寞了几百年,终于在今年清理河床时重见天日。而人呢,能耐得住这几百年的寂寞吗?岁月已经磨旧了桥上的石雕狮身,狮子依然昂首注视着狼溪之水汇入滔滔黄河。斯桥,让我叫你一声“断魂桥”好么?好让这一切的一切,都变成镶嵌在心壁上的厚彩岁月。
心里翻腾着波浪,揽雨朦的狼溪入怀,抚弄着浪溪河里翻涌的河水,呼喊着逝去的流水,引对岸曹子建孤傲的灵魂在七步诗里呻吟,惜年华而怅寥廓,留下裂痕般地阵痛。待不了多久,寒冷将撕碎无数个昼夜,生命也将在阵痛中见证苦难与伟大的狭路相逢。于是生活到处是冬雨播种的梦,冰凉的风逐鹿寒凉的雨,弥漫了角角落落。冬雨落进古老小镇的上午,拍打着厚重的桥身,呼唤着已逝的青春,滑翔出一抹风采,展示给迷茫的梦里人,成为落下的诗歌,在我的心灵深处演绎着电视里的诗词大会。东阿古镇,这个楚汉兵家必争之地,在清幽广阔的土地上,是否还存有征战时候的旧刀枪?
今冬的雨,是瑶池的仙女遗落在岸边的轻纱,被金风吹落于凡间,于是轻盖了小镇羞涩的娇容。冬雨像翻看一卷诗书,一直拢漫至山南的旧县,细细地浏览,一页页翻过丘陵,翻过洪范池,翻过我的清梦,继而梦就就醒了。醒成断桥、西湖里那摇橹的艄公,扯起嗓子与白娘子对唱。不过这不是春雨如酒的三月雨,今儿的雨弥漫在铅灰色的天空,弥漫在冬日的满腹心事里。雨渐渐细成了雾,冬雾潮湿,湿凉凉的钻进脖子里,打一个寒噤,又打一个寒噤。眼前朦胧得像诗一样,而我,现在越来越不敢写诗了,总觉得我拙劣的诗句会玷污“诗”这个高雅的名字,我不敢正视,冬雨冻凝了我的诗心。雾里看花花非花,另一个我在心里住着。
冬雨,淅沥地演绎人生,麦田里探头探脑的禾苗,洪范池边轻盈的少女,狮耳山上撞钟的僧人......所有的一切连同我的心,经历冬雨的洗礼越发明亮而透彻,狼溪河依然不停地向前流淌。
壹点号 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