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草原，草原
——一片存在，这样生活，那种精神
The Grassland
– One Existence, This Life, That Spirit
编者按：草原是内蒙古的重要自然资源，也是广大牧民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在生态、绿色发展理念之下，原有的草原生产生活，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也面临着新的挑战。要在新的契机和挑战中，找到合理的发展路径，需要我们首先对草原生产生活的现状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而摄影恰好为我们提供了深入了解草原的可能性。我们借助摄影作品，看到了很多昔日不曾看到的景象，看到了草原牧民在坚守传统时接受现代文明生活方式的变与不变。
为此，本刊策划了“草原”专题，呈现摄影家王争平和他的学生、朋友们多年来拍摄的关于“草原”的不同题材的作品，以期从多个方向展示“草原”的不同面目，增进人们对草原的了解。王争平的作品展现内蒙古人的精神世界和蒙古马的艺术境界；饶永霞的作品呈现传统与现代碰撞后，内蒙古草原深处的别样面貌；周聚丰、郝志广、向荣将镜头对准蒙古马，以富于诗意的摄影语言，呈现草原广博悠远的意境，以及牧民与马之间的温情；黄龙奇、董小珉、黄虹则将镜头对准牧民，反映草原生活在延续中的变化，记录牧民与动物和平共处、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动人瞬间，表达对草原生活环境变迁的思考；闫淑珍的作品聚焦蒙古族剪发礼，呈现蒙古族人生重大礼仪的场景，等等。此外，专题还以所选作品为基础，专文讨论摄影中的草原精神，并邀请鲍昆、那日松、张辉等学者、评论家对这些作品进行点评与解读，以激发读者的思考。
当然，本专题所选作品只是大量记录草原的摄影作品中的一隅，还有许多热爱草原的摄影人奔波在拍摄草原的路上，我们期待看到更多更好的草原摄影作品，看到更美丽的草原风景。
现将10篇内容梗概摘要如下，完整内容详见《中国摄影家》杂志2025年第03期《专题：草原，草原——一片存在，这样生活，那种精神》。
草原印象
文／周聚丰一场暴风雪过后的清晨，他发现心爱的一群马跑丢了，凭经验判断，这群马一定是往下风口方向跑了，心急火燎的牧民没有多想，急忙骑上马便向东追去，原以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到这群马，但是没想到，在这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追了一整天也没有看到一点踪影，倔强的他只好去找牧民家借宿，就这样一天、两天，一直向东走，一边走一边向遇到的牧民打听，直到20多天后找到了这群马。待到他带着这群马，顶风冒雪回到自己的牧场时，已经过了月余时间，那时候没有什么通信工具，得不到任何信息的家里人，早已感觉天塌地陷，直到远远看到他带着一群马，在冰天雪地的地平线出现，激动的家人远远跑去迎接，终于团聚的一家人哭成一团。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在他们的故事中，我听到了蒙古民族对生活的热爱，听到了蒙古民族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听到了蒙古民族的勤劳勇敢、淳朴善良。
晒被子，不远处一匹马在悠然吃草，正蓝旗，2019周聚丰摄
牧民骑马路过一处旅游景点，锡林郭勒，2017周聚丰摄
作者简介：
周聚丰，中国摄影著作权协会会员、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曾参展平遥国际摄影大展。雪境阿巴嘎
文并摄影／郝志广阿巴嘎旗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中北部，“阿巴嘎”系蒙古语，在汉语中为“叔叔”之意，因部落首领为元太祖成吉思汗同父异母弟别力古台后裔而得名。阿巴嘎旗的辽阔草原为我的摄影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冬日的阿巴嘎旗，天空望不到边，我带着相机来到这里拍摄。大雪覆盖下的阿巴嘎和乌珠穆沁草原，如同一首远古史诗，又像一幅铺开的画卷，展示着这片土地上不屈的生命。雪后草原上的蒙古马郝志广摄
沉思的马郝志广摄
雪境郝志广摄
作者简介：郝志广，中国摄影著作权协会会员、中国电力摄影家协会会员、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曾入选第15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第4届丽水国际摄影节、2022年上海国际摄影节等。
草原之诗
文并摄影／向荣草原上孤独与活力是我重点表述的对象，在季节更替的叙事中，我不仅是作为记录者存在，更是像诗人一样，用镜头诉说着对草原的无尽依恋和对生命循环的赞美。我力求让每一幅作品都饱含深情和哲理的诗意，让观者也随我体验一次心灵的旅行，感受草原人民那份对家乡土地深沉的爱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以此呼唤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火车与马，锡林浩特阿巴嘎旗，2021年1月向荣摄
白毛风中的勒勒车，锡林郭勒盟，2021年1月向荣摄
草原上的路标，达茂旗，2018年1月向荣摄
作者简介：
向荣，摄影师。参展的《从南方到北方——五朵金花陪你一起看草原》曾入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作品《草原之灵感大地》入选中国第19届国际摄影艺术展览。
草原——我心中的故乡
文并摄影／黄龙奇体态温柔的山坡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几处牧家红墙碧瓦点缀在洁白的雪地上，极为醒目；袅袅炊烟和周边的牛、马、羊群相伴，一派生机。早上太阳跳出地平线时， 折射出万丈光芒，和白雪相融，泛起点点金光；夕阳西下时， 红似一团火，继而惭变为浅藕荷色，美丽而壮观。这就是草原，令我向往令我敬畏的地方，这里有我想见、想听而无法言说的天地。草原——我心中的故乡01 黄龙奇摄
草原——我心中的故乡02黄龙奇摄
草原——我心中的故乡03黄龙奇摄
作者简介：
黄龙奇，浙江温州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曾在丽水摄影节、大理国际影会举办个展，作品发表于多家摄影报刊，曾获DIPE国际摄影节主席“联盟奖”。
苏尼特草原
文并摄影／董小珉草原是上苍赐予游牧民族的一片净土，现代文明的发展虽然给传统的游牧文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苏尼特草原上传承了几千年的游牧文明仍在延续，游牧民族不必在追忆中寻找自己的心灵家园。如今，苏尼特草原的牧民面对现实，传承着自己的文化与信仰，在对传统的坚持和对未来的憧憬中，那颗游牧民族的心没有远走而是正在回归。劳作。天还没亮，牧民就开始忙碌起来了，2013 年。董小珉摄
碎冰。牧民抱来大冰块，砸碎融化，给骆驼准备解渴的水，2019 年。董小珉摄
作者简介：
董小珉，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天边的草原》《家在草原》曾获全国性摄影奖，曾入选北京、丽水等摄影节展览，有多幅摄影作品在报刊发表。
新游牧时光
文并摄影／饶永霞如今，三分之二以上的蒙古族人已经告别传统游牧方式进入农耕生活，但仍约有100万人保留着以放牧为主的生活方式。我们能寻找到的最原生态的牧民生活和日常劳作，依然会有着明显的时代烙印。皑皑白雪中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垛、装满干草的加长大货车既意味着牛羊数目大增，也凸显着草场短缺及饲养成本的增加。密不透气的高压电网前奔跑而过的马群、高耸入云浓烟滚滚的烟囱前走过的低头吃草的牛羊，以及喷吐着白烟层层垒砌的金矿，好似哪个场景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以现代游牧方式为前景一应俱全的冬季牧场、雪地里滞留的旅游大巴、监控摄像头下掉队的羊、冬季那达慕上穿着时髦手拎LV包的牧民，等等，皆是我眼中当下草原风貌的瞬间和细节。新游牧时光01饶永霞摄
新游牧时光02 饶永霞摄
新游牧时光03饶永霞摄
作者简介：
饶永霞，现居深圳，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草原 草原》2020年获“第三届中国民族影像志”摄影双年展金收藏奖，2021年入选第28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作品《新游牧时光》2024年入选第七届“徐肖冰杯”中国纪实摄影展，获第24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评审委员会大奖。
草原牧歌
文并摄影／黄虹黄虹2011至2024年的十多年间，每年我都会来到内蒙古大草原，用相机记录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他们或策马驰骋或悠闲漫游，或劳作或休息，与草原上的动物和平共处，与天地自然和谐共存。老人与他的狗，呼伦贝尔市，2019年12月黄虹摄
清晨的羊圈，锡林郭勒盟，2019年1月黄虹摄
作者简介：
黄虹，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专题《远山》《厚土》分别入选中国第16、18届国际摄影艺术展览，专题《西海固的今昔》入选第28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出版摄影专集《西海固》《在海一方》。
文并摄影／闫淑珍剪发礼是蒙古族非常古老、传统而又神圣的礼节，是蒙古族人成长过程中的重大礼仪，一般在小孩子出生蓄胎发到三至九岁时，于三、五、七、九奇数年龄的生日举行， 届时邀请德高望重的宾朋参加，以期把“福分”带给孩子， 父母认为这时的祝福会给孩子带来一生的幸福。举行剪发礼时，父母抱着孩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哈达，哈达上放一把剪刀。剪发礼第一剪由属相相合、年纪较大、子孙众多的长者进行，执剪者口念祝词：翁木——愿你一生幸福平安！剪下的头发要包好珍藏起来。举办了剪发礼的孩子，自此可以开始练习从事牧业生产的本领。
“我”的牧场，2017年闫淑珍摄
“我”的剪发礼就要开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2020年闫淑珍摄
长了7 年的胎发要隆重剪下来，2020年闫淑珍摄
作者简介：
闫淑珍，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内蒙古摄影家协会理事，包头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2017年作品《舞者》《以马为梦》入选第26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2018年作品《屋脊》入选第五届“徐肖冰杯”中国纪实摄影展。
文／何汉杰摄影师在拍摄草原意象、草原生活中，逐渐进入真实草原的深处，于是，我们便在越来越多的摄影作品中逐渐看到了摄影师试图发掘的草原精神。
日本学者和辻哲郎在《风土》一书中说：“绿茵茵的牧场、驯顺的自然一方面创造出生存竞争的场所，另一方面又使人回归自然”，这虽然说的是古代地中海地区，但也揭示了草原或牧场所塑造的生存境遇及精神元素，即崇尚竞争与回归自然。关于草原的摄影作品将这种境遇和精神展现得更为形象和具体，在与北方寒冷的气候、枯荣交替的草场的斗争中，草原人表现出顺着传统生活、迎着风雪抗争、朝着苍天吟唱的精神气质。
顺着传统生活的表现是对于传统的极为尊崇，这种尊崇更多的是来自生存的压力和自我的约束。
迎着风雪抗争的表现是对极端恶劣天气的适应，不论是在草原生活的动物还是人。
朝着苍天吟唱的表现是对明朗开阔的天地的歌颂和对外来者热情豪迈的接纳。
“风吹草低”系列01王争平摄
“风吹草低”系列02王争平摄
作者简介：
何汉杰，《中国摄影家》杂志编辑、助理研究员。
评论摘编
鲍昆（摄影学者、评论家）这几组摄影作品就是对王争平的学生和朋友们近年来努力的检阅，其中一些已经成功，获得业内外广泛的影响。比如饶永霞，去年获得两个国内展示平台的大奖。她的作品和其他人有较大的不同，其拍摄手法和呈现的视觉效果， 都表现了一种强烈的当代符号性，有一股“新”的味道。这种味道就是通过符号关系重新呈现一种今日草原与传统不同的气象——天际线上冒烟的工业烟囱，雪地暮霭中定居点温暖的窗口，阳光下妇女身边墙上和身旁的带有城市象征的宠物，那达慕会上前景嵌入的时尚轿车局部。就是在这些关系中，一个新游牧时代轻轻地来临，草原文明柔软地跃进到升级版。周聚丰的黑白作品则把古老的游牧生活，用随意的摄影方式极其自然地展开，犹如吟咏一首朴实的古老生活之诗，让草地上的史诗绵绵不绝。向荣、黄龙奇、郝志广、董小珉、黄虹等人的作品，也都有类似的特点， 都从各自的视角弥补了典型和完整性。闫淑珍《蒙古族剪发礼》则是在这个群体中唯一的报道性摄影，凸显了摄影纪录的具体能力。
每当看到王争平的草原摄影作品，总会让我想起《敕勒歌》这首古代的乐府民歌。在茫茫的草原大地上，王争平和他的学生、朋友们是中国摄影界一个独特的存在。他们如同一个部落，又像一个家庭，游牧在影像的草原，有热爱，有信念，欢乐而自由。
在饶永霞的《新游牧时光》中，草原的肌理被现代性悄然重塑，她的画面并非简单的二元对立，而是游牧文明在现代化浪潮中的自适应——牧民们以豁达的胸怀接纳变迁，却始终未让马蹄声湮没于机械轰鸣。周聚丰故事里寻马的老牧民，用执着的背影诠释了蒙古民族对土地近乎信仰的眷恋；而闫淑珍记录的剪发礼，则以胎发珍藏、长调祝词等仪式，将民族记忆镌刻进血脉传承。
这些影像既是现实的切片，亦是未来的寓言。当黄虹拍摄的老人与狗温存地对视，当向荣镜头中三匹马在雪中静立，我们看到的不仅是草原的当下，更是一个民族在文化调适中的精神图谱。摄影师们记录着草场退化、沙尘肆虐的生态隐忧，也见证着游牧文明在现代化裹挟中迸发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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