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陈黎明 云南日报记者 黄立康 张帆/文 记者 张孙超/摄
长江文化考察队云南组在同乐村传统民居木楞房房顶。记者 张孙超 摄
从丽江出发,我们沿着金沙江溯江而上。
汽车行驶在蜿蜒的353国道,道路两侧壁立千仞,山顶云雾缭绕——这就是滇西的大山,挺拔中透着神秘和威严。
山脚下的金沙江水奔流不息,滋养着两岸的农田、村庄、集镇。蓝天白云下,农民忙着平整收获后的河谷土地。
经过九个小时的奔波,我们辗转来到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叶枝镇同乐村。同乐村地处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江并流腹地,其所属的迪庆州生活着藏族、傈僳族等多个少数民族。
远眺同乐村全貌。全村共有129幢木楞房,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坡上。记者 张孙超 摄
“进村要小心狗。”当地村民的一句提醒,背后折射着傈僳人较强的安防意识。傈僳人世代居住在地势陡峭的山坡上,为守护好粮食、牲畜等财产,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狗用于“警报”。而最能反映傈僳族安防意识的,当属传统民居木楞房。
千百年来的不断迁徙,造就了傈僳族房屋简易性、流动性的特征。迪庆州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木楞房建造不用一颗钉子,取材于当地杉木或松木,圆木去皮、留槽后,两端以缺口咬合,呈“井”字形层层摞叠构成房屋四壁,一般不另设承重木构架。“人”字屋顶覆盖木板,用木藤或竹条栓制,压以石块。木楞房建成后还会涂上一种红石粉水,用于防虫。
同乐村共有129幢木楞房,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坡上。记者 张孙超 摄
房屋整体布局呈“下畜上人”。“牲畜是村民最重要的财产,把它们就近安置,便于管理看护。”叶枝镇相关负责人介绍,以往牲畜居住在下层,升腾的热量还能提供取暖效果。
房内中间设火塘,置铁三脚,用于生火、做饭,围火塘铺三张简易床。“从前,在火塘旁生火做饭,天气寒冷时围着火塘烤火、休息,是一种很安心的生活。”当地村民说。
同乐村共有129幢木楞房,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坡上。记者 张孙超 摄
木楞房一般依山而建,向阳背风,多与溪水大河相望。我们的汽车行驶至半山腰时,往山上看去,鳞次栉比的木楞房,像一个嵌在山坡上的巨大蜂窝。而傈僳人,则像勤劳的蜜蜂,世代在山间劳作、歌舞。
远眺同乐村全貌。全村共有129幢木楞房,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坡上。记者 张孙超 摄
时值秋收,村民们穿梭于山坡和村庄,将一袋袋玉米棒背进木楞房——如今,大部分村民搬到地势更平坦、生活和作业也更加便利的地块建起新房,闲置的木楞房在农忙时节成了临时仓库。
我们遇到汉英时,她正在自家的老木楞房里炒着猪肉,准备款待前来帮忙收玉米的村民。“我们家的房子有300多年的历史。”汉英说,两个孩子正在读初中,举家搬到另一处建起了新房,不仅方便生产生活,孩子们上学也更加便捷。
像汉英家这样的木楞房,全村有129幢。作为典型的傈僳族木楞房建筑代表,同乐傈僳族民居建筑群于2019年10月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傈僳族传统歌舞阿尺木刮传承人李碧清(左二)向记者讲述阿尺木刮的故事。记者 张孙超 摄
如今,木楞房居住的“硬功能”逐渐弱化,但保护的力度在不断强化。
走在村子里,随处可见消防栓箱。这是当地强化村寨消防安全的缩影。
据了解,目前村寨内建有一个消防站,并加强消防设备配置,做到每户都有灭火器、应急水池、水管管道全覆盖。另有12名义务消防员对山寨日常消防安全进行管理,定期对山寨进行安全隐患排查和处置,组织人员开展定期巡逻和组织消防演练。当地还不断优化村庄规划,强化部分功能设施迁移,如将粮草架迁至山寨外道路旁,分散储存麦秆、玉米杆。
此外,在高温天,当地还会组织消防员对木楞房进行喷水降温。对居住在村寨内的农户、游客,则经常加强消防知识宣传和引导,增强消防应急能力。
傈僳族传统歌舞阿尺木刮传承人李碧清(左一)向记者介绍自家的老木楞房。记者 张孙超 摄
悉心呵护不仅完整保留了传统民居的风貌,也招来不少游客参观。“木楞房非常特别,是真正的‘全实木’材质,参观之后感觉非常神奇。”几位正在村子里观光的广东游客告诉记者。
一条公路将村寨和外界紧密连接,但和外面的热闹相比,村庄仍是安静的。非遗歌舞阿尺木刮的传唱,则为村里平添了活力。
“基本上每个傈僳族人都会跳阿尺木刮。”阿尺木刮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李碧清告诉记者。“阿尺木刮”,在傈僳语里意为山羊的歌舞。
身着传统服饰“巴吉”(傈僳语,意为棉花做的衣服),挂上鲜艳夺目的彩色“花腊裱”(傈僳语,即斜挎包),戴上插有象征纯洁、祝福的箐鸡尾的“壳帕腊哄”(傈僳语,即羊毡帽),李碧清向我们即兴展示了一段阿尺木刮。步点轻快,身姿轻盈,唱腔洪亮。
在同乐村,不少村民已举家搬迁至地势更加平坦的地段建起了新房,农忙时节木楞房便成了临时仓库和用餐的地方。图为同乐村村民汉英(左一)一边为前来帮忙收获玉米的村民烹制晚餐,一边和记者聊自家木楞房的历史。记者 张孙超 摄
如今,每逢春节等重要节日,外出务工或搬迁至他处的村民,还会汇聚在村寨,跳起阿尺木刮,酒歌、山歌、情歌,响遍整个村寨。
离开村庄时,夜色渐浓。我们的汽车行驶在山路上,远望山上星星点点,耳畔隐约传来一段段阿尺木刮,高亢苍凉,一如滇西的大山、奔腾的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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