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大雪，我来到阳澄湖畔，却似乎不见萧瑟之意。田野悄然收敛生命的蓬勃冲动，将全部的希望蕴藏在根茎果实中，以静待来年，显得分外庄重。路边的那些树木，银杏的黄、枫叶的红、杜英的紫，与浓郁乌亮的冬青绿叶相辉映，显得极有层次。
王亭川 摄
湖面上笼罩的雾气，模糊了天水相接的边缘。蓝天高远而明朗，在阳光照射下、芦丛围拥中的湖水，分外澄澈，那颜色确实像纯度很高的宝石，毫无瑕疵，诱人目不转睛地凝视。
一年一度的蟹汛早已进入尾声。不知是不是因为暖冬，寒意无法阻挡人们品尝湖鲜的热情。挂着沪苏浙号牌的车辆仍然络绎不绝。湖边的那些以蟹命名的船餐厅，鲜香飘散，到了深夜仍灯火辉煌。
记得前些时候乘船在阳澄湖中行驶时，我看到了许多苍鹭。它们依次站立在网箱的竹竿上，不知是飞累了还是在等待着什么，黑压压地凝止成一道风景。猛一看还以为是野鸭，但野鸭喜欢凫游于芦苇丛中，将身体贴着水面，与那些灵巧的翠鸟一样，眼睛盯着湖里的小鱼和虾子——湖里有它们足够的食物。各种各样的鸟儿在增多，显然是好事。夏秋季节，还能看到银白色的湖鸥在湖面上翻飞，划出长长的弧线，那种姿态是够潇洒的。
王亭川 摄
或许是我的偏好，觉得阳澄湖最令人关注的，毕竟是自然形态。湖区的古镇与村落，是岁月的凝聚、历史的沉淀。拱桥、驳岸、屋檐、廊棚，一切都在水网的勾连中，更是人的智慧与湖水协调的产物。协调是美感的原始，也是艺术的至境。每一个进入其间的人，都是创作者。色彩的浓淡与明晦，线条的均衡与简约，意趣的丰厚与浅显是一种约定俗成。人们缔造了古镇与村落的宁静，却又不时将它打破……这是一个旷日持久不断修改的构思，从来不曾定稿，也不知道何时定稿。
一连多日无雨，分外干爽。空气中浮动着成熟季节才有的稻草和泥土羼和的清香。不知从哪儿传来湖羊的咩咩声。几根银亮的游丝在眼前悄然无声地飘过，枸杞枝上擎起的浆果一片殷红。
站在阳澄湖深秋与初冬的边沿，我有些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