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树清

“唰唰”的车轮碾碎了一地懒洋洋的阳光。下了高速，车子转头驶入狭窄的乡间道路，阳光被抛在了车后。正是橙黄橘绿时，初冬的凉意从两旁的柑橘树林窜出，流泻成淡淡的薄雾，宛如一袭轻纱，轻抚着逶迤的山岭、散落的农舍，还有橙黄橘绿的果园。

果园位于湖南芷江侗族自治县的古冲村，村里的龙支书站在村部门口迎接着我们。见面寒暄片刻，她建议我们先去看万亩柑橘林。说完，年过花甲的她麻利地转身坐上了引导车，向着峰峦深处行进。

这时，薄雾已经散去，初冬的阳光落在水泥路面上，好像铺了一层金箔，光芒耀眼。铺陈在峰峦岭间的柑橘树，在阳光下披上了金灿灿的霞光。山风吹得叶片“哗啦啦”翻飞，橙黄叶绿飘逸闪动，仿佛丰收的喜悦在柑橘林中歌舞。

柑橘林被打理得如同整洁雅致的公园。林间道路四通八达，把货车引至采集点装载柑橘。我们的车子驶入一处阳光灿烂的采集点，狭窄的路旁堆满了刚刚采摘下来的柑橘，金光灿灿，挡住了前行的道路。拣果的、装箱的、司秤的、计数的……还有源源不断从蜿蜒小路担来满筐柑橘的果农，忙碌的人们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蹲在一旁计数的老者是这一片果林的主人。老者姓周，忙碌的都是他请来采摘柑橘的工人。老周热情地招呼我们品尝他的柑橘。我们随手拣了几个，剥开皮，香甜扑鼻，直沁肺腑，回味悠长，仿佛打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若是时光回到20年前，任谁都不会相信“山上只有茅草窝，山下只有泥水喝”的这片土地，竟然也能结出甜蜜的果实。如今，熏染了山山水水的橙黄橘绿蔚为壮观，改变了村子贫穷的面貌，也打开了通往山外的窗口。“花香自有蜜蜂来”，到果园收购柑橘的商人来自贵州凯里。我有些好奇：贵州也有柑橘，为何还要特意跑到这里？他说这里的冰糖柑甘甜清冽，不上火，口味好，品相也好。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来这里收购冰糖柑。

柑橘林观景点建在一处高岗上。居高临下，但见橙黄橘绿的柑橘树层层叠叠，从四面汹涌而来。叶片翻飞，露出了绿叶遮掩下或金黄或淡黄或浅绿的果实，漫山遍岭似五彩锦绣，流金溢彩地涌动。

龙支书说，当年建成这片柑橘林，她原本是想叫万亩橘园，县里领导说不如叫万亩橘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柑橘树林波涌浪卷，涛走云飞，摄人心魄，果然是海的气势!“海风”吹在龙支书饱经沧桑的脸上，她满怀诗意地说：橘海的风景是四季变换的，春天花海浩瀚，夏天新绿晶莹，秋天落日温柔，冬天皑皑白雪……

《 人民日报 》( 2025年01月11日 08 版)